从记事时起,就认识了鱼腥草,家里人称之为“野花麦”。鱼腥草很贱,生命力极强,门前屋后随处可见,随手一丢就能在院子里长成一大簇,我们家院子里背阴处就长了一大片,每到端午节前,母亲总是要收割一大筐鱼腥草,洗净晾晒好,然后剪成小段装袋收纳好,随时准备让它登场大显身手。
酷暑天母亲总是一大早就泡好一大壶鱼腥草凉茶,说是解暑;家里炸米果时,母亲也会泡上一壶凉茶,说可以降火,这让贪吃的我们没了后顾之忧,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到不想吃为止;平时我们有点头痛发热,嗓子疼眼睛疼的,母亲也总是要泡上一杯浓浓的凉茶加上一勺糖,让我们趁热喝下,经常是药到病除。鱼腥草在我们家神一般地存在。
LifeLove我们成家后,鱼腥草像是陪嫁的丫鬟跟随了过来。每到收割季节,母亲总是要为我们姐妹几个每人备好一袋鱼腥草,还时不时地提醒我们如果用完了记得随时回来拿。
小辈们一开始看到黑乎乎的凉茶都不肯喝,嫌它有股味道,但当他们尝到了它的疗效后,也开始爱上了它,把它称为“外婆家的可乐”。
2今年端午节,我准备去收割鱼腥草,结果却突然发现我们想当然该蓬勃生长的鱼腥草竟然不见了,只剩下零星未长开的几杆。我起初愕然,当我明白过来时,泪水已涌满眼眶。
母亲病重在床已半年了,自从她病倒后就再也没去光顾这些草了,这些草仿佛是通人性,离开了主人再也不兀自生长了。
LifeLove睹物伤情,一阵凄凉从心头掠过。
过去几十年,母亲也曾像这鱼腥草一样无所不能,生机勃勃地陪伴着我们。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老去,即使想了,也觉得这一天离我们很遥远。
我们已习惯了母亲中气十足的高嗓门,
习惯了她老母鸡似地呵护,
习惯了她絮絮叨叨的操心,
习惯了她刀子嘴豆腐心的训斥,
习惯了和她斗嘴开玩笑……
现在,我们多希望她能开口骂我们一句:阔佬婆,变修了哈!
也多希望她能继续坐在客厅门口,用她如炬的目光从头到脚地审视我们出门的着装……
然而这一切都成了奢望。
我突然想扑上去护住这几颗幸存的鱼腥草,我不能让陪伴了我们几十年的鱼腥草从此消失。
此时此刻,我真正明白,万事万物皆不能永恒,眼前的风景如此,身边的亲人也是如此,都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,所以,要珍惜眼前一切,感恩所有,好好生活。
不知什么时候,大妹妹已来到我身旁,她说:我们一定要管理好这些鱼腥草。我说:是的,我们一定会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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